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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2/10/28 21:41:00

余光中总是说家是讲情的地方,婚姻是妥协的艺术,是一对一的民主,一加一的自由。

——遇言姐

余光中先生过世,朋友圈中一片乡愁之叹。此外,也有资深文青如遇言姐的朋友三表,坦率的写了一篇《我不佩服余光中》的文章。

文章内容谈及余先生恐惧权力,又服膺权力,将“乡愁”做成了生意,有损风骨。更有略为刻薄的媒体人,翻出余先生所做的《送别》、《爷爷您回来了》,讽刺其是两岸之间精明的文化投机者。

▲说实话,对于已经故去的余光中老先生来说,无论是什么样的评论,他都已经听不到了

二十年来,遇言姐的确时不时读到余光中先生的各种“社交”新闻。

比如他访问大陆60余次,获颁20多所大学客座教授,不仅被李敖吐槽“被过去反共,现在跑回中国大陆到处招摇”(然而,李敖自己也很有问题),一些内地学者也对此表示不屑,将余光中与郭沫若、臧克家并列为“圣颂”诗人。

▲余光中先生在北大现场朗诵诗歌

▲大概是文人间的惺惺相惜吧,余光中先生在海大闻一多像前驻足,默默地读那段历史,似乎栏外的喧嚣也淡去了……

随着年纪渐长,遇言姐自己很难再底气十足的指责别人的“人品”和“道德”。动荡年代,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秉持高风亮节,与其不耻他人的苟且,我们更应该反思的是那个闭塞的、偏激的、对立的时代。

秉着不因薄其人而薄其文,遇言姐仍然记得读到余先生翻译的不朽警句“我心里有猛虎在细嗅蔷薇”时的震撼,记得读到“酒入豪肠,七分酿成了月光”时的风发,记得读到“绣口一吐,就半个盛唐”时的痴望。

被付之*治意味的《乡愁》让少年时代的我们认识了诗人余光中,随着文化阅历的提升,大家应该能够对一些观念进行修正,更为客观的看待作者本人。至于遇言姐自己,我倒更希望用积极的态度来看待诗人的一生。

▲余光中先生驻足北京太庙

在个人生活上,余光中自年与表妹范我存结婚,两人相伴61载,诞下四名女儿,去年度过钻石婚。作家张晓风曾形容,余光中是众人汲饮的井,而范我存,就是那位护井的人。

在这篇文章中,我们只来聊一聊诗人的家庭生活。

▲余光中先生和妻子范我存

▲夫妻俩和家中的“四颗珍珠”

十八寸长的一线姻缘

“一朵瘦瘦的水仙,婀娜飘逸,羞赧而闪烁,苍白而疲弱,抵抗着令人早熟的肺病,梦想着文学与爱情,无依无助,孤注一掷地向我走来。”

这首《四月,古战场》中描写的少女是余光中的太太,也是他的初恋情人,范我存。余光中的情诗中出现过的“咪咪,宓宓”都是这位表妹的乳名。

▲年轻时,两个人是很登对的

范我存出生于书香世家,其父范肖岩是浙江大学生物系教授,早年留法,思想开明。范小姐就读于教会学校,赴台后又考上北一女中。

回忆起第一次见到余光中,范我存说:“他理个平头,穿一件麻布制服,看起来有点严肃,又有点害羞。”在此之前,她早已听说这位表哥读书甚好,中英文俱佳。不久后,余光中寄给表妹自己翻译的文学作品,但后来战乱中的人们流离迁徙,两家人几乎断了联系。

▲早年的余光中不说帅气,但也很阳光

年,余光中到达台湾后四处打听范家的消息,重新联络上的两人展开热恋。情到浓时,余光中更是像无数热血少年一样,在树上刻下小情侣的名字。

一个是台大三年级,书生气十足的少年,一个是身染肺病,休学在家的高中女生,这段关系像极了琼瑶的第一段婚姻,又仿佛是鲁迅小说《伤逝》的重现,曾令两家人担忧不已。尤其是余光中的母亲,很是忧虑身体欠佳的范我存拖累了独生儿子。

然而,6年过去,两名年轻人终于还是步入礼堂,喜宴宾客包括梁实秋、夏济安等同文。当时是年,余光中28岁,范我存25岁。

▲对于敢于自由的追求爱情的人,遇言姐每次都会真心送上祝福

婚后7年,范我存诞下四女一子(儿子出生不久即夭折),几乎每年都有新生儿报道。范我存回忆当年,经常是门铃、电话铃齐响,她一手挟着孩子,一边先抢接电话,要对方等一下,再奔下玄关去开大门;要不就是在厨房,把孩子放在推车里,忙着做饭,家中没有煤气,还要自己烧煤球。

余光中戏称,妻子在婚前是个“瘦水仙”,婚后变成了“袋鼠妈妈”,以至于“一窝雌白鼠的妈妈”。即便现实操劳,余光中夫妇一生举案齐眉,鹣鲽情深,成为和美婚姻的典范。

“她帮我摒挡出一片天地,让我在后方从容写作,我真的很感谢她。”余光中不止一次这样说。

▲两位能一直恩爱这么多年也不是没道理的

从少年到中年到老年,余光中为太太写了大量甜蜜不讳的情诗。在《咪咪的眼睛》中,他写:“咪咪的眼睛是一对小鸟,直到我吻著了我的咪咪,它们才合拢飞倦的羽翼”。

在《当寂寞来袭时》中,他写:“栗色的长发掩住白如象牙的颈子,半似诱惑又半似拒绝我的嘴唇”,不知女儿们读到父母这段柔情过往时,会不会觉得些许面红呢。

每年结婚纪念日,余光中都会送太太礼物。有一年他送给太太一串珍珠项链,有感而发,作《珍珠项链》诗一首:

三十年的岁月成串了

温润而饱满,就像有幸

跟你同享的每一个日子

十八寸长的一线姻缘

▲每个男性文人的内心一定都装着一个妙不可言的女人,化作了风情万种的绕指柔

至余光中夫妇结婚35周年时,他作了一首《三生石·红烛》:

烛啊越烧越短

夜啊越熬越长

哪一根会先熄呢,曳着白烟?

剩下另一根流着热泪

独自去抵抗四周的夜寒

而今,那一只蜡烛终于是燃尽了,熄灭了。

▲走好!老先生。

女生宿舍舍监

余光中夫妇育有四个女儿:珊珊、幼珊、佩珊、季珊,用他自己的话说,整个一串珊瑚礁。作为老爸的余光中十分享受女儿国中的时光。

▲余先生年轻时很喜欢和女儿们玩在一起

在《我的四个假想敌》一文中,余光中幽默的写道:“好多年来,我已经习于和5个女人为伍,浴室里弥满着肥皂和香水气味,沙发上散置皮包和发卷,餐桌上没人和我争酒,都是天经地义的事。”

家中五名女性,每人每晚4、5通电话,余光中做起接线生,有时真想回对方一句“她不在”,或者干脆把电话挂断,又怕侵犯了人权,何况还是女权,在一对五票的劣势下,也是不敢。

女儿们到了十七八岁年纪,忽有小男生找上门来,“宿舍舍监”表面上伪作轻松,心底大呼崩溃:“哪有这么容易的事!我一棵果树,天长地久在这里立了多年,风霜雨露,样样有份,换来果实累累。而你,偶尔过路的小子,竟然一伸手就来摘果子。最可恼的,却是树上的果子,竟有自动落入行人手中的样子。”

焦虑的老爹跃然眼前,让人忍俊不禁。

▲想不到看起来有点古板的余先生居然有点可爱(图中女儿和父母一起观看父亲的蜡像)

▲余光中先生一家在大雄宝殿虔诚跪拜

女儿们完全属于老爸的日子一去不复返,一想到此,余光中就幽怨不已:“四个女婴马戏团一般相继翻筋斗来投我家,那时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,女儿扎着小辫,张开胳膊,摇摇晃晃地扑到我的怀里来。不像后来,她们坐在你身边,眼光老往门那边看,因为有她的男朋友在按门铃。”

看到女儿们将男友照片压在写字台玻璃板下,余光中又哀嚎:“从前呐,这些机密文件不是藏在枕头套里,便是夹在书页深处,偶尔翻出来神往一番,哪有这么二十四小时眼前供奉的?”

▲每个做爸爸的这个时候都这么头疼吗?哈哈!

倘若小男生进门多留一会,余光中更是分秒不能忍。“他占领了沙发的一角,从此两人呢喃细语。嗫嚅密谈,即使脉脉相对的时候,那气氛也浓得化不开,窒得全家人都透不过气来。”

老伴安慰道:“当初你自己结婚,不是也有一位少女开门揖盗吗?彼一时也,此一时也。同一个人,过街时讨厌汽车,开车时却讨厌行人。”

眼看城堡里应外合就要被攻破,余光中只好怏怏放出话来:“未来女婿学什么都可以,不一定要是学者。只有一点,中文必须精通。中文不通,将祸延吾孙。”

尽管对于女婿,准岳父各种挑剔提防,但若干年后,三女儿佩珊离婚。办理离婚手续前,女婿特地来看望余光中夫妇,还带来一瓶酒,黯然道别。席间,余光中没有说一句难听的话,只是感谓:“是我们没有福气,失去你这半子。”

终究是宽厚本色,之前种种牢骚,全不过是故作声势。

▲对女儿甚至女婿来说,无论他如何装作严厉,到最后始终只是个慈祥的父亲

没有像光中这么好的丈夫了

70年代,应香港中文大学之邀,出任中文系教授。那是余家最热闹的日子,四个女儿尚未离巢,姊姊妹妹追逐打闹,余光中有感而发:“你们知道吗?这是我们家最美好的时光了,这样的日子,以后不会再有。一散之后,全家要共聚一堂,共此灯光,就难了。”

再后来,女儿们纷纷离家留学。长女珊珊在美国堪萨斯大学修完艺术史后定居纽约;次女幼珊在英国曼彻斯特大学获得博士学位,返回高雄中山大学任教;三女佩珊是留美的行销学博士,返台后应聘在台中东海大学授课;小女季珊则留法修读广告设计。

▲这是很多老人最后都要经历的落寞

大女儿珊珊幼时,穿着一双木屐在地板上跑来跑去,余光中写下《小木屐》。“给我一只小木屐,让我把童年敲敲醒”,后又李泰祥谱曲,写成儿歌。珊珊满12岁,懵懵懂懂的妹妹同访客们介绍“我姊姊是一位少女了”,引得众人大笑。

一转眼,这位珊珊小姑娘如今也是60岁的老人了。岁月啊,白驹过隙。

余光中虽然不理家务琐事,但生活简朴,要求不高。一家人吃穿用度都很简单,余下的时间看看书,听听音乐会,参加一些文化活动。他曾说,写诗是为了自娱,翻译是为了娱妻,因为翻译的工作平稳,收入可靠。

好友林海音赞赏:“没有像光中这么好的丈夫了。”

范我存则评点夫婿。“结婚后,他百分之百相信我、依赖我,虽然他不是常会说甜言蜜语体贴的丈夫,但是他以行动来表示对我和孩子的爱。”

对于婚姻之道,余光中这样回答:“太太的优点很多,最重要的是,在精神上我们能契合,我们不但有共同的兴趣、嗜好,又有共同的朋友,婚姻怎么会不稳固呢?”又说:“一个人有好太太,必定是天意,这样的神思应该细加体会,切勿视为当然。”

▲他的简单解释就是幸福婚姻的真谛

余光中一生写诗余首,其中有首是写给太太的情诗。

有一年,余光中在大学讲座。提及中国古代诗人,他说:“杜甫是一个基本不写爱情的诗人,首诗中只有两首提到了自己的妻子,还是以老妻和瘦妻相称,不像我。”全场大笑。

顿了一顿,余先生又道:“李商隐是古代诗人中写爱情写得比较多比较好的,但是写得含羞带蓄,遮遮掩掩,这也不像我。”台下又大笑。

▲余老的性格一直都算比较随意而温和

文艺青年的婚姻孟浪而脆弱,总令人想起《伤逝》中涓生与子君的惨淡悲剧。因此,现世安稳的文人家庭格外难得。

余光中总是说家是讲情的地方,婚姻是妥协的艺术,是一对一的民主,一加一的自由。

而今,鹣鲽情深的一对夫妇生死两隔。长女余幼珊电话知会记者,父亲刚过世,家属都很伤心,不便受访。

今日,斯人远去,不由令人想起余光中生前反复叹咏的诗歌《三生石·当渡船解缆》:

“当渡船解缆,风笛催客,只等你前来相送,在茫茫的渡头。”

本文图片均来自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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