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史书或者影视剧,我们都经常看到一幕,皇帝为了奖励有功大臣,会赏金银珠宝或让其加官进爵。
然而,在皇帝的赏赐中,有一种东西比这都珍贵。熟悉水浒传的人都知道小旋风柴进家里有一块先朝赐予的“丹书铁券”。
《水浒》第九回说:柴进“是大周柴世宗子孙。自陈桥让位,太祖武德皇帝赦赐与他誓书铁券在家中。”这能免于死罪的“丹书铁券”难道真的存在?
其实这并非小说杜撰。
所谓“丹书铁券”,就是封建帝王颁发给功臣、重臣的一种带有奖赏和盟约性质的凭证,民间俗称“免死牌”。
其制法为“熔铁铸瓦,状如蒸笼,断而为二,形如板瓦”,受券人与朝廷各执一半。
其上镌刻的内容一般包括四个方面:赐券的日期,赐予对象的姓名、官爵、邑地;记载被赐者对朝廷的功勋业绩;皇帝给被赐者的特权,如免死等;皇帝的誓言等。
其上的信词最初时用丹砂填字,故称“丹书铁券”或“誓书铁券”;梁时用银字填字,即“银券”;隋时用金填字,后世也称之为“金书铁券”;因其可以世代相传,所以有称之为“世券”者。
我国古代“丹书铁券”制度始于汉代。据史料载,汉高祖刘邦夺取*权后,为巩固统治笼络功臣,颁给元勋“丹书铁券”作为褒奖。刘邦建立汉王朝后,“命萧何次律令,韩信申*法,张苍定章程,叔孙通帛礼仪;又与功臣剖符作誓,丹书、铁契、金匮、石室,藏于宗庙”。
李文铁券
其中的“符”也就是通常所说的“契”,即皇帝与功臣、重臣之间信守的凭证。
“丹书、铁契、金匮、石室”,即以铁为契,以丹书之,以金为匮,以石为室,将皇帝与功臣、重臣的信誓用丹砂写在“铁券”上,装进金匮藏于用石建成的宗庙内,以示郑重和保证“铁券”安全。
当时,“铁券”还无免罪和免死等许诺,仅作为一种加官进爵、封侯纳妾的凭证。
获赐铁券的功臣及其子孙常因细故获罪,直至被处死。南北朝至隋唐时期,北魏孝文帝颁发给皇室宗室、亲近大臣的“铁券”是作为护身防家之用。
南朝的宋、齐、梁、陈四代,颁发“铁券”已较为普遍。隋唐以后,颁发“铁券”已成常制。
钱镠铁券
然而,由于铁在自然界中氧化较快,所以,“丹书铁券”流传迄今的极为稀少,赵匡胤敕赐柴氏“誓书铁券”自然已无下落。历史上流传下来的“誓书铁券”现今公布于世的只有两个:一个是唐末赐钱镠(liú)的“铁券”,一个是明英宗天顺二年(公元年)颁赐给青海士官高阳伯李文的“铁券”。而钱镠的这块“铁券”里藏着许多故事。
铁券形状呈覆瓦状,铁质,纵29.8厘米,横52厘米,厚2.14厘米,重约两,上嵌金字诏书字。诏书内容包括钱镠的爵衔、官职、邑地和据以受封的功绩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其中的十八个字“卿恕九死,子孙三死,或犯常刑,有司不得加责”,内容特别说明对钱镠本人可以免除9次死罪,其子孙后代可以免除3次死罪。若触犯国家其他法律,有关官员也不得过问。
《四库全书全唐文》对铁券内容有详细记载:
维乾宁四年岁次丁巳,八月甲辰朔四日丁未,皇帝若曰:咨尔镇海镇东等*节度、浙江东西等道观察、处置营田招讨等使兼两浙盐铁制置发运等使,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尉,兼中书令,使持节润越等州诸*事兼润越等州刺史,上柱国彭城郡王食邑五千户,食实封一百户钱镠,朕闻铭邓骘之勋,言垂汉典;载孔悝之德,事美鲁经。则知襃德策勋,古今一致。顷者董昌僭伪,为昏镜水,狂谋恶贯,渫染齐人。而尔披攘凶渠,荡定江表,忠以卫社稷,惠以福生灵。其机也氛祲清,其化也疲羸泰。拯於粤於涂炭之上,师无私焉;保馀杭成金汤之固,*有经矣。志奖王室,绩冠侯藩,溢於旂常,流在丹素。虽锤繇刊五熟之釜,窦宪勒燕然之山,未足显功,抑有异数。是用锡其金版,申以誓辞。长河有似带之期,泰华有如拳之日,惟我念功之旨,永将延祚子孙,使卿长袭宠荣,克保富贵。卿恕九死,子孙三死,或犯常刑,有司不得加责。承我信誓,往惟钦哉!宜付史馆,颁示天下。
钱镠铁券明代木刻拓印本
钱镠本来是董昌麾下的一员骁将,在唐末跟随董昌保护乡里,抵御乱*,累迁至镇海*节度使。之后败王郢,破*巢,平刘汉宏,又擒董以献朝廷,可谓战功赫赫,为唐昭宗剿灭地方叛臣做了巨大贡献。
唐昭宗乾宁四年(公元年)封他为镇海、镇东两节度使,并赐以“铁券”。
苏轼为钱鏐撰《表忠观碑》
没过多久,李唐王朝就灭亡了,钱鏐自己经营了吴越国,铁券即被供于祖庙。
赵匡胤统一全国建立北宋,钱鏐之孙钱俶向宋纳土称臣。之后铁券一直在钱家保存。
后金兵入寇,钱氏举家携券南至台州。南宋德祐二年(),元兵攻破临海城,"铁券遂失,不知去向"。
钱镠铁券破损处
到了元朝,一渔民在*岩县南地名为泽库的附近一深水中偶尔网得此铁券。这时铁券失落水中已56年。渔夫以斧试着劈券一角看看是否为纯金锻造,可发现是铁件,便丢于家中,铁券上无字的破损处便是这么来的。
之后附近村中一老学究略知铁券的故事,便以铁价将铁券买走。天台钱氏得悉后,以10斛谷将铁券购回,以后一直藏于天台钱氏宗祠。
清朝康熙皇帝时,“钱镠铁券”转藏在钱日耀家。乾隆二十七年(公元年),乾隆第三次南巡时想一睹这件稀世古物,于是钱氏后裔武进士钱选等人把铁券送到常州。
乾隆皇帝不但御览了铁券,还把他亲题的《观钱镠铁券歌》命工匠刻在安置铁券的木盒宝匣上赐给临海钱氏,连同铁券还给钱氏子孙保管,垂训万古。
乾隆皇帝的《观钱镠铁券歌》:
表忠观永祀钱塘,铁券却在台州藏。久闻其名未睹物,秋卿同族今呈将。
铸铁如瓦勒金字,乾宁岁月犹存唐。皇帝若曰咨尔镠,董昌僭伪为昏狂。
披攘凶渠定江表,祲清赢泰保余杭。用锡金版永延祚,克保福贵荣宠长。
恕卿九死子三死,承我信誓钦毋忘。徒观剥蚀字漫漶,铁犹如此人何方。
龙门致诮带砺誓,赵宋转眼为新王。俊杰识时有弗较,善存桑梓功斯良。
其时铁券固不出,南迁后出方膻芗。作歌装匣付珍弆,所嘉谢表撝谦光。
钱镠铁券字迹
年太平*入台州,钱氏后人为防铁券失落而将其沉于井底,局势稳定后,才捞出重新藏于宗祠。
至年,铁券竟被人从宗祠里盗走。后发现有人将铁券带至嵊县出售,被嵊县县令以块银元购下。
这事被钱氏族人钱文选获悉,适逢其兄钱乙斋正以观*兵部在浙江休假,遂告知嵊县长乐钱氏族人,一起力争以原价从徐县令手中赎回,同时赎回的还有那只乾隆皇帝御赐宝匣。
钱镠铁券细部
抗日战争爆发后,钱氏后裔将铁券藏于家中园内深井中,抗战胜利后才从井中取出。
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钱氏后裔将唐赐铁券献给国家,这方钱氏铁券经历了多年的沧桑变迁,虽然一角稍有损坏,金字大半漫漶不清,但实为无价之宝。
国博中的钱镠铁券
钱镠铁券是记载唐末五代十国吴越国历史的重要文物。
钱镠是一代明君,为唐昭宗剿灭地方叛臣做了巨大贡献,这个文物也是吴越钱氏与唐皇李氏君臣友谊的见证。
一千多年来,它历经战乱,忽隐忽现,除个别时段外,一直由钱镠后裔收藏。
如今它安静的躺在国家博物馆里,在这里,它终于有了最好的归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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